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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迁徙的背后，是社区调性的改变。

通过一种外界始料未及的方式，近些日子AcFun（下称A站）吸引了一众二次元用户的目光。

4月14日，A站官微发布了一条微博：“欢迎Acer回家。”其网站首页Banner也同步更新，配上A站“看板娘”AC娘的笑容，一切看上去那么亲和温暖，恍如多年前A站刚刚成立时的模样。

作为国内较早的弹幕视频网站，自2018年被快手收购后，A站一直显得比较低调，选择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以这种高调的姿态迎接用户回家，原因何在？

B站核心用户的失落与迷茫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B站说起。4月初，B站娱乐区联合聚划算发起“心动挑战混剪大赛”，活动主题是邀请UP主创作心仪明星的剪辑视频，根据活动规则，获得投票数目多的投稿将获得B站提供的奖金，此外受到青睐的明星还有机会登上由聚划算举办的“55盛典”。

这本是一次初衷美好的活动，粉丝和他们所喜爱的明星都可以从中受益，但在活动奖励和爱豆有望被pick等诱惑面前（也许更多是为了后者），活动的本质变了。

很快有B站用户发现，排名前列的活动投稿几乎清一色与个别明星有关，而这些视频的播放量和它们获得的投票数往往又不成正比，种种迹象难免让人产生活动中是否存在“刷票”现象的质疑。

对此，用户就这一问题向B站客服反映，而主办方B站也曾先后两次做出回应。第一次，B站称暂未发现刷票行为，但将对排名规则进行相应调整。

第二次，B站表示，活动规则确实存在相当缺陷，将取消“投票数”的评选维度，深刻反思的同时还对参与本次活动的用户致以歉意。

从公告表现出的态度来看，B站两次都是本着重视用户体验，解决规则漏洞的原则来行事的，而且活动的结果其实也称得上百花齐放。

本次活动的优质作品

但B站的部分用户却不以为然，偏激一点的甚至选择在App Store的B站App评论区宣泄不满：当初，他们向往着B站这方纯粹的净土慕名而来，在此间安居乐业；可现在，随着B站社区整体氛围的改变，“饭圈文化”的侵蚀，他们又失望地离开了这个家。

离开B站的用户不乏想要继续寻找精神归宿的人，此时，那个微笑着说“二次元和我，永远爱你们”的A站一时成了他们的不二之选。

10年前，面对宕机频繁的服务器，体验不佳、管理不善的网站，用户无奈纷纷从A站迁往B站；韶光梭掷，如今受社区、圈层、喜好等因素影响，用户又从B站返回A站。时间好像有股神秘的力量，引导着AB两站的产品及用户变迁。

夹在圈内圈外的B站

事实上，B站变化的种子也许在2018年远赴美股敲钟的那一天起就已埋下。

彼时，针对外界热议的商业化话题，B站董事长兼CEO陈睿曾做出过解释，“如果B站不想做商业化，就不会有这家公司，就更不会上市，我是反感以牺牲用户体验和强迫用户选择为代价的商业化。”

然而，想要建立互联网帝国，找到可行的商业化道路，注定还是要付出代价，而这对尚处亏损阶段的B站来说或许尤其沉重。B站的转变也正发生在同一时期，除了原有的游戏、动画番剧等业务板块，B站同时在直播、广告、电商、电竞等多个领域发力，大刀阔斧地加速变现。

不止如此，2019年陈睿还在用户量级层面制定了一个更加宏大的目标：到2021年，B站的MAU要达到2.2亿。

单就结果而言，B站确实在朝他所设想的方向前行：当年第四季度，B站用户数增至1.3亿，同比增长40%，创下上市以来新高。但在此过程中，B站却从当年那个垂直于二次元领域的兴趣社区向泛娱乐社区平台转型。

2018年B站赴美上市时曾邀请到咬人猫等8位人气UP主站台，当时B站认为，这些分别来自舞蹈、音乐、鬼畜、动画、游戏等具有明显二次元标签的UP主们代表了社区中的主流用户。但到2019年时，生活区已替代游戏区成为B站百大UP主人数更多的分区，超过三分之一，他们身后的生活区亦是B站全年播放量增长很快的内容分区。

另一方面，从不断堆高的用户基数和持续丰富的用户画像来看，以UGC为主要特色的B站内容生态呈多元化、长尾化特征，也是其社区发展的必然结果。

因此，在这个背景下，无论是前段时间入驻B站学习区的罗翔老师、备受好评的2020哔哩哔哩跨年晚会，还是邀请到了易烊千玺、黄子韬等当红小生参演的B站自制节目“哔计划”，其实都是B站破壁出圈里的一环，哪怕“饭圈”也是如此，我们甚至无权指摘其是非对错。

罗翔教授在B站讲课

而实际上，在B站2018年的Q3财报会议上，陈睿就指出过：“一个平台的用户越多，它的用户就越接近这个国家人口的平均分布。”他的言下之意是，用户快速增长的B站未来必定会更加包容、多元。

诚然，基于团队扩张、营业收入等企业成长需要，B站如此大张旗鼓的扩圈举措无可厚非，但争议也随之浮出水面，B站核心的二次元用户和泛娱乐用户彼此能否兼容？

离开B站返回A站

B站公布的数据显示，2018年社区总投稿量超1500万，光月均活跃UP主就有60万。随着这个水池的水越来越深，B站的内容生态渐渐呈现出“鱼龙混杂”的趋势，为了争取观众三连（点赞、投币、收藏）和B站提供的UP主扶持奖金，UP主们使出浑身解数，有的将搬运视频标为“自制”，有的干脆做起了营销号，更有甚者不惜使用“财富密码”。

社区中还出现了大量搬运自其他平台的非原创内容

与这些视频动辄数百万点击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动画番剧区的数据。

B站2019年发布的《2018年度追番报告》显示，2018年总计超1600万人追番，而根据当时B站披露的财报，2018年四季度B站平均月活用户为9280万，这意味着动画追番人群仅占B站总用户数的17.2%。

一边是高歌猛进的泛娱乐内容，一边逐渐被模糊的二次元调性，矛盾油然而生。过去身处B站文化中心的二次元用户开始心生迷茫，乃至产生被平台边缘化的感觉，而这次事件的争端和出走均可视作是以往积压情绪的集中爆发。

离开了国内体量较大、生态建设繁荣的二次元社区B站，他们下一个目的地是10年前二次元受众的信仰归宿、ACGN用户心中的圣地——A站。

A站10年漫漫回家路

“天下漫友是一家”——多年前，这条宣传语为A站的建站宗旨打下基调。它表达的愿景纯粹而美好：希望ACG爱好者们能够在这个社区上亲切友好地交流沟通，其乐融融地一起观赏作品；其站名AcFun也取意于Anime Comic Fun，意思是“动漫乐趣”。

十年稍纵即逝，几经坎坷兜兜转转，A站回归后仍旧着眼于社区熟悉的领域。去年12月初，在快手ACG光合创作者大会上，AcFun总经理兼快手二次元垂类负责人文旻宣布，“聚集年轻人的硬核二次元文娱社区”将是未来A站的品牌定位。

这句话里有几个关键词值得注意。

首先是“聚焦”：A站将自己的坐标精准定在年轻人和二次元这两个标签上，这会有助于他们针对特定群体集中发力，密集布局，而且团队内部的步调相对也会更加平稳、一致；于用户而言，聚焦则象征着归属感，同一圈层内交流，会使触及根本权益的龃龉和争执大大减少。

其次是“硬核二次元”：相较于生态泛娱乐化的B站，A站目前只盯着自己熟悉的这“一亩三分地”，他们的二次元基因以及过去沉淀下的二次元垂直领域的内容运营经验，将是其角逐此细分赛道的重要砝码。更何况，所谓“硬核二次元”本来就是此领域中难啃的骨头，国内除了AB两站，别无第三家。当前B站核心二次元用户渐生出走念头，其实有利于A站承接这部分需求，深耕二次元细分内容。

曾几何时，A站春晚是二次元用户的年夜饭

然后是“文娱社区”：这四个字表明，二次元内容是A站的原点而非终点。在此之上，A站或许还有其他野心。

更重要的是，于2018年入主的快手，为A站摆脱过去十年阴霾，步入良性发展轨道提供了多方奥援。直接的当然是资金方面的帮助。钱包够鼓，A站这两年加大了对番剧版权的买入力度，从国创、日漫、美漫等品类上多重出击，较大地丰富了旗下动画内容。

A站每周放映列表

同时，A站的运营团队也展现出了独到的“买番”目光。其播映的4月新番《富豪刑警》凭借双男主设定吸引了不少女性观众，仅放映两集播放量已近1300万。而在这之前，A站还因番剧《别对映像研出手!》获得过App Store的Banner推荐。

PUGC及UGC方面，去年8月，A站提出将拿出5.7亿资源扶持UP；到10月时，A站的累计UP主数量相比5月增长了45%，累计稿件数量增长了32%。12月，A站又宣布计划在2020年扶持20位百万粉丝级别的UP主。

值得一提的是，A站还第一次将AC娘作为游戏奖励皮肤之一，置入其与快手联合发行的《命运神界：梦境链接》当中，以此放大A站的品牌效应。

结语

今时今日，回首国内二次元文化急速发展的这些年，谁也无法否认弹幕视频网站在其中发挥的巨大作用。A站也好，B站也罢，是他们俩共同见证了中国弹幕文化从无到有，从小众到大众；也是他们交替主导了弹幕视频观众，甚或二次元用户的兴趣喜好。

所以，其实压根儿没必要去争论二者孰高孰低，他们都是这场互联网文化向普罗大众大步进击的亲历者。很早很早以前，他们俩是兄弟；很多很多年以后，他们应该还是。

从长远来看，我们无从判断弹幕视频网站或者二次元文娱社区的未来格局，因为即便是当前B站用户愤而转投A站可能也只是互联网历史长河中的一段小小插曲。没有人知道A站是他们的换乘站还是终点站。但有一点大概是毫无疑问的，类似于A站和B站在二次元赛道的良性竞争，一定为用户和业界所乐见。